【第四版】舌尖上的春天 作者：阳斌华

舌尖上的春天

阳斌华

“万紫千红总是春”，是眼睛里的春天；“处处闻啼鸟”，是耳朵里的春天；“踏花归去马蹄香”，是鼻子里的春天；“吹面不寒杨柳风”，是皮肤上的春天。但我更喜欢舌尖上的春天。

我的家乡在隆回，每到立春时节，田里地头会冒出一棵棵小小的水牛花，嫩嫩的，毛茸茸的。这种小东西，在周作人先生的故乡里，人们把它称作黄花麦果、鼠曲草。如果把一片水牛花叶子撕成两半，有棉花样的白毛被拉出，闭上眼睛一闻，类似菊叶的香气让人想起水牛花粑粑。大约过半个月左右，人们就可以去采摘水牛花的嫩叶绿茎，和上细白的糯米粉做成粑粑。刚出锅的水牛花粑粑最好吃，揭开锅盖，浓郁的香气散发得更远。绿的粽叶中静躺着绿的粑粑，轻轻咬一口，细软柔韧、糯甜香浓。吃完一个后，人们会想起几户近邻，再愉快地分送给大家尝鲜。

当春雷滚过天际，当春雨洒遍大地，草地里会有一种黑黑的东西，一小朵一小朵的，没有脚，像泡发的小木耳。也许因为这是雷公送给人们的小礼物，也许仅因为它们黑得像雷公，所以把它们叫作雷公菌。闲时约上三两好友，采回小半筛，洗净后放上剁辣椒一炒，临出锅再撒上葱花。黑的、红的、绿的，秀色可餐的一盘菜，吃起来软嫩鲜美，下饭得很，让人不禁大快朵颐起来。

春节左右，在一些肥沃的菜地里，已经能拔到荠菜。荠菜营养价值高，吃法有很多，可以在火锅里烫着吃，也可以清炒、凉拌等。谚语说：“三春戴荠花，桃李羞繁华。”当荠菜满头的小白花在风中轻摇，农历三月三也就到了，这一天人们习惯用荠菜煮鸡蛋，老老少少都爱吃。经荠菜陪煮过的鸡蛋，白中染绿，清香淡淡，且有清热止血、清肝明目、利尿消肿的功效。

春天，在山里或路边，人们可以轻松地收获一些小笋子、野藠（jiào），用来炒肉、炒蛋都是可口的佳肴。如果你还看到一棵香椿树，可采一把嫩芽，回家把它往开水里一烫，捞起来切碎炒蛋，也是一种满嘴溢香的美味。

大人们对春天的野菜、粑粑津津乐道，馋嘴的孩子们却对春天送来的“零食”格外着迷。春天刚来，萢树上的小白花也许没人太在意。但是当人们忙忙碌碌地春耕，田野里各种虫儿吵吵闹闹，孩子们一定会往荆棘丛里，细心搜寻最红最亮的萢。萢只有指头大小，样子像是迷你版的草莓。放在嘴里嚼着，七八分熟的酸酸甜甜，熟透了的比草莓还甜。

当高大的梧桐绽满“白喇叭”，不知名的虫儿嘶鸣在树梢，孩子们放学后三五成群地往山里跑。干什么去呢？去摘映山红，映山红也叫杜鹃花。那是一种可以吃的花朵，微酸带甜，嫩而多汁。“山青花欲燃”，那时的山中是一个绿色的世界，唯有这映山红花如其名，仿佛把山映红了，红得要把青山都烧了似的。采映山红的时候，还会碰到茶耳。那是一种长在茶树上的嫩叶，胖乎乎的，像冻肿了的茶叶子。红的苦涩难吃，白的爽口脆甜。

美食家苏东坡也爱春天的美食，他在《惠崇春江晚景》里写道：“竹外桃花三两枝，春江水暖鸭先知。蒌蒿满地芦芽短，正是河豚欲上时。”穿竹攀桃，赫然发现各种好吃的：鸭、蒌蒿、芦芽、河豚。春天好吃的又何止这些？它们那纯正的原汁原味、浓郁的春天气息，弥漫在口腔、盘旋在舌尖、畅快在喉咙，舒爽在胃里，烙印在心里。在春天里，我除了喜爱赏百花、听鸟啼、闻花香、沐春风，更爱用舌尖去品尝春天特有的珍馐佳肴。